亚瑟港。-在王子厅公寓大楼里，任何一天的微风都可能带着煤烟和焦油燃烧的恶臭。马路正对面的一家精炼厂燃烧多余的汽油时，头顶可能会冒出滚滚黑烟。烟雾使艾瑞尔·沃森头疼得几乎无法思考。9岁的杰里米·罗伊(Jeremy Roy)会关上窗户，防止空气“像屁一样臭”。
亚瑟港的居民大多是黑人和拉丁裔，这里有三家炼油厂，两个液态天然气终端和至少40个其他向空气中释放毒素的设施，对他们来说，燃烧化石燃料不仅是对当地健康的威胁，也是对地球的威胁。但当民主党人庆祝通过了一项艰苦奋斗的气候协议时，当地人担心这项立法可能会把他们的社区抛在后面。该协议对清洁能源进行了历史性的投资，并对化石燃料行业做出了让步。
为了获得西弗吉尼亚州民主党参议员乔·曼钦三世(Joe Manchin III)的投票，该党领导人承诺拍卖更多的钻探租约，并放松新项目的许可要求。专家说，这些措施可能会延长许多美国人面临的环境破坏，特别是在石油产品出口的地区。现在，亚瑟港和其他工业社区的人们表示，他们必须努力维护自己仅剩的权力:对污染严重的基础设施进行评论和抵制的能力。
“我们正在为一个清洁的环境而战，不仅是为了气候变化，也是为了我们呼吸的空气和喝的水，”当地环境正义组织社区电力与发展协会(Community in Power and Development Association)创始人、亚瑟港本地人希尔顿·凯利(Hilton Kelley)说。“我们在为自己的生命而战。”
阿瑟港位于德克萨斯州最东角，靠近墨西哥湾，距离该州首次发现石油的地方只有13英里，一个多世纪以来一直是炼油和制造石油产品的热点。
活动人士小约翰·比尔德(John Beard Jr.)说，同样长时间以来，这座城市一直是一个“牺牲区”——许多低收入的有色人种社区之一，承担了国家经济增长的代价。
许多居民是路易斯安那州黑人的后裔，他们逃离了邻近州残酷的吉姆·克劳法——这些人可能被迫从事行业中工资最低、最危险的工作。尽管他们的工资使他们能够购买住房，建立一个充满活力的社区，但歧视性的住房政策将黑人居民限制在城镇的西侧，挤在铁轨和炼油厂的围栏线之间。
在那里，他们呼吸的空气并不总是符合联邦标准，包括刺激肺部的臭氧、致癌的苯和其他有害物质。他们忍受着熊熊燃烧、火灾和有毒气体带来的日常干扰。飓风多次释放有毒化学物质，2019年的一家化工厂爆炸迫使数千人撤离家园。根据提交给德克萨斯州环境质量委员会(Texas Commission on Environmental Quality)的文件，在过去的一年里，杰斐逊县的设施报告了80起未经许可的化学物质排放事件，被称为“排放事件”。
“这太可怕了，”托马斯·霍林斯(Thomas Hollins)说。近十年来，他每天都必须接受透析治疗。这位70岁的老人将自己的疾病，以及父母和三个兄弟姐妹死于癌症归咎于生活在污染环境下。
研究表明，德克萨斯人越接近炼油厂，患癌症的风险就越高。其他研究发现，来自石油和天然气设施的空气污染与慢性肾脏疾病有关。根据德克萨斯州癌症登记处的数据，亚瑟港的肺癌死亡率比该州平均水平高出29%，而美国疾病控制和预防中心2019年的数据显示，亚瑟港都会区居民报告慢性肾病的比例比德克萨斯州平均水平高出21%。
行业代表和政府官员指出，炼油厂创造了就业机会和税收。
“这些公司本身就是这些社区的组成部分，”国家海洋工业协会(National Ocean Industries Association)主席埃里克·米利托(Erik Milito)说。该协会倡导海上石油、天然气和风能业务。“这是一个为学校、医院和基础设施提供资金的经济基础。”
然而比尔德——一位前炼油厂经营者，在飓风哈维造成的破坏之后发起了亚瑟港社区行动网络——说居民们并没有看到太多的好处。他说，大多数工厂都从外地雇佣工人。市中心人烟稀少，该地区的失业率大约是德克萨斯州平均水平的两倍。
与此同时，亚瑟港的居民正目睹燃烧化石燃料带来的一些最严酷的气候后果。全球平均气温比工业化前时代至少高出1.1摄氏度(2华氏度)，该地区面临着海平面上升、残酷的热浪和越来越严重的灾难性风暴。
五年前，“哈维”带来的洪水摧毁了这座城市，霍林斯的房子不得不被拆除。风暴不断袭来:2020年的劳拉和德尔塔，2021年的尼古拉斯。
他猛地伸出一个紧握的拳头。“亚瑟港就像这样，”他说。“所有的问题都是这样的”——他用食指在自己的手周围画圈。“我们完全包围了。”
最近8月的一个下午，空气中弥漫着蚊子和湿气，凯利带着两名《华盛顿邮报》记者走过王子霍尔公寓大楼的混凝土走道，对居民微笑，和他们的孩子碰了碰拳头。
前一天，众议院通过了全面的通货膨胀削减法案，为清洁能源和其他气候优先事项投入了前所未有的3690亿美元。该法案利用税收抵免降低太阳能电池板、电动汽车和热泵等技术的成本，并制定了一个遏制甲烷排放的计划。甲烷是一种强有力的温室气体，经常从化石燃料基础设施中泄漏出来。独立分析显示，到2020年，该协议将使美国的温室气体排放量减少40%，使美国更接近科学家所说的避免灾难性气候变化所需要的目标。
它还拿出数百亿美元用于解决环境不公平问题:30亿美元的赠款用于帮助社区对抗污染和适应气候变化;10亿美元用于经济适用房的能源升级;30亿美元用于减少港口排放。270亿美元的国家“绿色银行”拨款中，大约60%必须用于帮助贫困地区的人们。
但与这些投资捆绑在一起的是一项条款，要求联邦政府在批准太阳能和风能项目之前，必须拍卖公共土地和水域的钻探租约，这将可再生能源的开发与化石燃料捆绑在一起。
“对我来说，这有点像一把双刃剑，”凯利对王子霍尔的居民丹妮尔·纳尔逊(Danielle Nelson)说。“你知道，在某些方面这是一笔不错的交易。大量的资金回流到我们的州，最终流向我们的社区。但这是一个糟糕的协议，他们不得不放弃这么多有助于保护我们的健康和环境的监管。”
纳尔逊点点头。“对,对。”她11岁的儿子达马里恩(Damarion)自从三年前搬到王子大厅以来，就一直患有肺病。有时他抱怨空气像火一样，每次呼吸都发出嘎嘎的喘息声。
“如果他们吸收了更多的石油，他们就会生产更多的石油产品，但我们却不得不呼吸这种混乱，”凯利继续说。“更不用说墨西哥湾漏油的可能性了。”
“污染水源，”尼尔森插话道。“小龙虾是绿色的。”
她记得2010年“深水地平线”(Deepwater Horizon)泄漏的石油冲上当地海滩，摧毁了捕鱼业。事故数据显示，美国国家海洋和大气管理局(National Oceanic and Atmospheric Administration)在过去一年里对墨西哥湾34起规模较小的石油和化学品泄漏事件做出了应对，其中包括阿瑟港附近的两口油井故障，导致原油泄漏到沼泽中。
环境正义和气候活动人士一直在争取结束联邦租赁，以此开始减少美国污染燃料的生产。他们指出，联合国政府间气候变化专门委员会(United Nations Intergovernmental Panel on Climate Change)发现，世界无力为实现其气候目标而建造新的油井、天然气管道和其他化石燃料基础设施。
根据《降低通货膨胀法》，联邦政府将被要求拍卖墨西哥湾地区至少10年的海上钻探租约。
环保倡导组织“国际石油变化”(oil Change International)的研究联席主任斯托克曼(Lorne Stockman)说，随着租约的增加，不可能知道公司会选择在哪里钻探，这些油井会产出什么，也不可能知道石油最终会流向哪里。但我们有理由预计，至少有一部分石油将使亚瑟港的炼油厂继续运转。
斯托克曼说:“几十年来，这些社区一直在应对这个行业令人难以置信的力量。“现在，就像他们看到隧道尽头的一些光一样，就真正的过渡开始发生而言，他们担心像这样的法案可能会把他们再困在那里几十年。”
然而，活动人士更担心的是接下来会发生什么。
为了换取曼钦对新法案的投票，参议院民主党领袖承诺支持他的建议，根据《国家环境政策法案》(即环境法的大宪章)简化联邦审批程序。预计国会将在8月休会结束后尽快审议该法案。
《华盛顿邮报》获得的曼钦提案草案显示，这项许可“附带协议”将把公众对项目发表评论的时间从三个月缩短至两个月，收紧机构环境审查的最后期限，并将针对可能存在问题的许可提起的诉讼的诉讼时效设定为五个月。
凯利说:“我们已经是阻力最小的地区。”他补充说，如果没有强有力的法律保护公众的投入，“你就没有钱，你就没有权力。”基本上，你没有发言权。”
石油和天然气观察(Oil and Gas Watch)是环境完整性项目(Environmental Integrity Project)的一个跟踪化石燃料开发的项目，它列出了阿瑟港至少两个需要联邦政府批准的拟议项目:一个是新建液化天然气终端和相关的压缩气站，另一个是扩建现有的液化天然气终端，以便出口更多燃料。
在这些设施中，天然气被压缩到初始体积的1/600，储存在巨大的储罐中，然后运往海外。比尔德说，驱动压缩机的涡轮机会产生甲醛、苯和其他污染物。这些设施也有爆炸的危险;德克萨斯州弗里波特的一个液化天然气终端破裂。今年6月，一颗巨大的火球射向天空，空气中充满了污染物。
根据石油和天然气观察，两个亚瑟港项目每年有可能产生超过1.3万吨的空气污染和超过2000万吨的温室气体，最终导致全球变暖。
然而，如果拟议中的许可变更得到实施，居民将更难参加有关项目的公开听证会，如果他们认为机构的环境审查不完整，他们也更难起诉。
“参与已经很困难了，如果你错过了重要的截止日期，那么你通常就没有权利继续参与，”环境完整性项目(Environmental Integrity Project)驻奥斯汀的律师伊兰·莱文(Ilan Levin)说，他曾与几个当地团体合作。“将截止日期缩短30%肯定会让一些人无法对社区中的项目进行审查和评论。”
环境组织正在团结起来反对批准变更，曼钦和参议院多数党领袖查尔斯·e·舒默(纽约州民主党)计划在9月30日本财年结束前通过该变更。阿巴拉契亚地区的活动人士担心，作为协议的一部分，西弗吉尼亚州的一条输油管道将被批准，他们计划下个月在华盛顿举行示威活动，呼吁民主党人投票反对该提议。
批准法案需要参议院至少10名共和党人的投票才能推翻阻挠议事的阻挠，如果任何民主党人拒绝支持，可能会有更多的共和党人投赞成票。
参议院环境与公共工程委员会主席托马斯·r·卡珀(D-Del.)表示，他希望曼钦和舒默能达成一项不损害环境保护的协议。他在接受采访时说:“我对允许让情况变得更糟的改革不感兴趣。”“已经取得了进展，我们不想现在把它搞砸。”
但活动人士担心，这些改革将附加在必须通过的立法上，比如为政府提供资金的持续决议，这让进步人士很难反对。
凯利知道妥协意味着什么，接受看似可以实现的改变，而不是他真正渴望的转变。正因为如此，在20多年的维权活动中，他一直努力在遏制化石燃料污染的努力与认识到该行业在亚瑟港太过重要，不可能迅速被消灭的认识之间取得平衡。
凯利说:“我明白这个事实，他们必须付出一些东西来换取一些东西。”“但与此同时，我们和我们的孩子也不用操心。”
他说，《通货膨胀削减法案》的许多最引人注目的好处是他的邻居们无法达到的。当亚瑟港的收入中位数远低于电动汽车的平均价格时，对电动汽车的税收抵免并没有多大帮助。没有自己房子的人不能利用热泵和屋顶太阳能的激励措施。
凯利还担心，州机构是否会利用联邦计划减少交通和住房的排放，这可能会使亚瑟港等地受益。今年春天，住房和城市发展部发现，在哈维飓风过后，德克萨斯州在分配减灾资金时歧视有色社区。
凯利说，充分利用这项法案需要像他这样的社区组织做大量的工作，因为支持人员很少的小型非营利组织往往难以获得联邦资金。但最终，他说，他的目标是抓住法律提供的机会:加强空气污染监测，改善公共住房，吸引新企业到亚瑟港陷入困境的市中心，遏制对威胁他的社区和世界的燃料的需求。
“我不想失去这个机会，”凯利说。“在一天结束的时候，我可能会做同样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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